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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 放血治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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邵之劍側耳聽了一時,才松開手,“我方才聽說謝瑜帶著新夫人在營中避難,一時好奇便擠過來看看,居然看到你……你什麽時候成了謝瑜新夫人的?”

楊眉郁悶道,“別提了,我才不是他夫人。”低頭看了一眼謝瑜死屍般的面孔,憂心道,“他這是怎麽了?”

邵之劍道,“謝瑜一介文弱書生,又有風濕老毛病,我看他這樣子是落入河中了?如今舊病發作,風寒侵體,這一病沒個十天半月起不來。”說著伸手在他面上摸了一摸,“若今晚不退熱的話,只怕把小命送在這裏也未可知。”

楊眉大驚,“先生且救他一救。”

邵之劍皺眉,上下打量她一番,“你什麽時候跟謝瑜如此親熱了?”

楊眉急急搖手道,“謝瑜向宇文常說我與他是夫妻,他若死在這裏,我明日便不能脫身了,先生無論如何讓他明日醒來上路。”

邵之劍點頭道,“宇文常與阿覽怨仇極深,若讓他知道你與阿覽的關系,的確麻煩。”說著便起身,往藥匣中取了一只藥瓶,並一副排針,口中道,“懶怠熬湯藥了,用個丸藥將就一下。”

他走到床鋪邊上,盤膝坐下,用手捏住他下腭,迫他張口,將一顆白色藥丸塞入他口中,右手輕輕一拍,又在喉間點了一下,便聽“喀”的一聲,那丸藥便滾出謝瑜喉間。謝瑜在昏迷中皺眉,張了嘴不住作幹嘔狀,想是被那丸藥噎得不輕,卻終未嘔得出來,隔了好一時才平靜下來,仍是昏昏暈著。

邵之劍餵了藥,便將謝瑜褲管卷到膝上,露出兩條烏青色的腿來。楊眉只瞟了一眼,便皺眉,“這是中毒了?”

“並未。”邵之劍低頭取針,口中道,“他有風濕之癥,如今受了寒,有風痹癥狀,血行不暢致膚色發青,等我紮上幾針,便不是這顏色了。”說著手起針落,楊眉還沒看清怎麽回事,謝瑜雙膝之上各有一根牛毛長針矗立,兀自輕輕顫動。

昏迷中的謝瑜不住呻/吟,楊眉聽得牙酸,便伸了手去捂耳朵,邵之劍卻絲毫不為所動,一根接一根不斷下針。謝瑜呻/吟之聲越來越大,忽然發出一聲尖利的痛呼,竟生生痛得醒了過來,睜開眼瞧清面前情況,顫聲道,“阿……阿眉?”

楊眉看也不看他,只道,“大夫在與你下針,呆著別動!”

謝瑜聞聲便松馳了些,躺回枕上,由著邵之劍下針,卻奈不住風寒入體,喉間痛癢難耐,便側了頭咳個不住,身體也跟著不穩。

邵之劍拿不住穴,剛想命謝瑜不要再動,見他咳成那樣又覺得喝令多半也無用處,便向楊眉道,“按住他腿!”

楊眉雖不情願,看這情勢也別無他法,只得合身蹲下,伸手按住他大腿,只覺謝瑜整個人一時僵住,掌下的兩條腿便如兩塊巖石一般僵硬。邵之劍在他腿上拍了一下,喝道,“放松些!這樣我怎麽入針?”

謝瑜仍是咳個不住,腿間卻果然放松了一些。邵之劍毫不含糊,片刻間謝瑜雙腿上便立了十餘根牛毛細針,他一時紮完,擡頭見謝瑜臉色青白,雙手已把那床褥揪得皺皺巴巴,便勸慰道,“疼過這一時就好了。”

謝瑜想是疼到了極處,除了不住呼痛,也說不出其他話來。

邵之劍回頭見楊眉自坐在一旁想著心事,顯然沒有理會謝瑜的意思,只得嘆了口氣,自去倒了一盞茶過來,向謝瑜道,“喝些水嗎?”

謝瑜聞聲睜眼,便強撐著支起身子,由著邵之劍把茶盞遞到口邊,一氣飲了,剛剛緩解了喉間幹疼,雙腿上的疼痛又是洶湧而上,整個人癱倒在床臥之上,長一聲短一聲的哀嚎。

楊眉聽得心中煩躁,便又坐得遠了些,自去火盆旁邊烤著火。隔了一時聽那邊沒了動靜,便不由回頭瞟了一眼,果然見謝瑜又痛得暈死過去,昏茫中仍舊不時偏過臉咳嗽,一咳起來便整個人都在抖動,看那模樣著實狼狽。

邵之劍拔了針,隨手把被子給他蓋上,便也挪過來與楊眉一處烤火。

楊眉問道,“你怎麽會在這裏?”

“這個嘛……現在不可說。”邵之劍微微一笑,“倒是你怎麽跟謝瑜到了一處?阿覽竟也不管管你?”

楊眉本就情緒低落,哪裏經得起他再提起謝覽,此番回去也不知他會不會諒解自己……便郁悶道,“你那是不可說,我這是沒法說……阿覽這回,只怕要恨死我了。”

邵之劍果斷搖頭,“那不可能。”轉臉見楊眉仍是一臉灰敗,便道,“當日在燕京,你那麽騙他,他都沒對你怎麽樣,如今天大的事,能大過那個去?你且振作些,好好向他撒個嬌,沒有什麽過不去的。”

楊眉用火鉗撥了撥炭火,搖頭道,“那不一樣。”她又一次回想了一下謝覽臨行前說過的話,把他每一個動作都如慢動作回放一般仔細地過了一遍,細致到一次低頭眨眼都沒有放過……越想越是喪氣,“那不一樣。”

邵之劍伸手在她頭上拍了拍,笑道,“你與其胡猜,不如信我的。”說著朝帳外看了看,“再有兩三個時辰天就要亮了,你先打個盹。”

楊眉朝謝瑜看了一眼,見他昏昏睡在床上,仍是身不由是主地不住咳嗽,皺眉道,“他明天走得了嗎?”

邵之劍便道,“此事交給我,你且睡你的。”

楊眉心中微微放心,便蜷在墊子上睡了,她困倦到了極處,幾乎闔目便睡,卻仿佛才過片刻,又被帳外聲響驚醒,睜開眼來卻見邵之劍坐在謝瑜床臥邊上,正皺著眉把脈。她心中一個不好的感覺,忙問,“怎麽樣?”

“靠他自己是不行了,你來看看。”

楊眉忙爬起來,湊到床臥邊上看了看,果然見謝瑜歪著頭昏在枕上,臉色十分灰敗,此時連昨夜間歇的咳嗽都沒了,若不是胸脯微微起伏,若說此處是具死屍,只怕也沒人懷疑。

邵之劍又道,“你摸摸。”

楊眉便探手往謝瑜□□在外的手腕上摸了一摸,觸手仿如一塊紅炭,頓感絕望,“這怎麽好?”難道要跟宇文常去燕京?

邵之劍道,“你二人絕不能去燕京。我有個法子,先把他弄醒過來。”說著伸手,三兩下除了謝瑜衣衫,露出白花花的一個上半身。

楊眉頓覺刺眼,連忙轉過身去,“你這是幹什麽?”

“給他放血。”

楊眉沒忍住好奇,回頭見邵之劍已經把謝瑜整個人翻了過去,一個光/裸的脊背對著她,她忙又背過身去,心中便有些許憐憫,“他病成這樣你還給他放血?”

邵之劍道,“此法看著嚇人,卻十分有效。你怕什麽,前番你在燕京跑了,阿覽數日燒熱不退,我也是給他放了血的……”他正說得痛快,卻見楊眉整個人都哆嗦了一下,自知失言,忙閉了口,尷尬道,“都過去啦,他如今不是好好的嗎?”

楊眉咬唇道,“你就沒別的法子嗎?非得給他放血?”

邵之劍正想解釋謝瑜再不醒過來就要去燕京雲雲,忽然便福至心靈,恍然明白她說的“他”根本不是謝瑜,便解釋道,“阿覽急著去建康找你,我……我也是拿他無法,他那脾氣……你總是知道的……”話未說完便那那邊有細細的抽噎之聲,又慌張起來,結巴道,“你……你哭什麽呀……現在不是沒事了嗎……”

楊眉咬著嘴唇,只覺那眼淚忍也忍不住,耳邊聽帳外走動聲漸漸多了起來,便道,“你不用管我,快點……”屏息靜氣地等了約摸一刻鐘,便聽邵之劍道,“好了。”

楊眉這才轉過身來,邵之劍已經給謝瑜穿好衣衫,謝瑜躺在枕上不住呻/吟,眉峰蹙了幾蹙,果然掙紮著醒了過來。

楊眉俯身看去,卻見謝瑜不但醒了,目光竟也清明,不由讚嘆邵之劍這醫術真非一般。

謝瑜睜開眼便去看楊眉,見她眼圈通紅,便楞了一楞,開口道,“你哭了?”那聲音便如破鑼一般,傷損得厲害。

楊眉忙用袖子去擦拭,卻懶得理他,自轉身去倒茶喝。

邵之劍便道,“謝家主應當先往燕京養病。”

楊眉一聽便急了,回頭道,“不能回燕京!”她一句話出口才反應過來邵之劍如今身份是北軍醫士,勸謝瑜去燕京才是題中應有之義。

謝瑜看了楊眉一眼,啞聲道,“多謝醫士好意,我們需回徐州。”想了想又道,“不知先生這裏是否有五石散之屬?”

邵之劍便看了一眼楊眉,楊眉茫然看他,問道,“五石散是什麽?”

謝瑜卻不作聲,只向邵之劍道,“此類藥物皆可,先生幫我拿一些來吧。”

“卻也是一時之法。”說著便掀了門簾出去,不多時回來,果然拿了一個朱漆匣子,裏面兩顆紅亮亮的藥丸,遞到謝瑜手中。

謝瑜知道使喚不動楊眉倒茶,他自己也走不動,便伸著脖子幹咽了一丸,那藥丸體積不小,把他噎得不住幹嘔,他卻不足夠似的,又強自咽了一丸,吃完便闔目躺在枕上。

邵之劍看了半日,也不勸阻,只朝楊眉使了個眼色,自出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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